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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四個鴨蛋哪裏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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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剛剛張鐵梅所說的話, 陳福生已經聽到了,在聯系到之前聽到的那聲炸雷,以及從天上劈下來的那道閃電, 陳福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?

田廣大家這是被雷劈了。

這是天災不是人禍,誰也預防不住, 而且天雷只是把田廣大家的堂屋給燒了,沒有人員傷亡, 也沒有波及到別人家去, 這就不是什麽大事兒。

更何況雖然現在是不搞什麽封建迷信了, 但是大家夥兒對這種天雷之類的還是有忌諱的。

自古以來,這天雷就只劈那不忠不義不孝之徒,他們從沒聽過哪家不幹壞事兒的人家被雷劈過, 但凡是被雷劈的,多少都做過虧心事兒,田廣大他們家被雷劈,可不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兒?

當初田草把甜甜給推下水,那孩子險些沒了, 人家田廣坤兩口子都沒有找田廣大和張鐵梅兩個計較, 人家孩子躺了那麽多天,他們連人家門兒都沒有登過, 由此可見他們的狠心和涼薄。

這一次更過分了, 明明是田草自己掉下水的, 結果他們兩口子倒好,一直就不依不饒的, 張鐵梅甚至興師動眾地去縣城把公安局的同志都叫來了,甚至還獅子大張口要田廣坤他們賠錢。

這樁樁件件的,哪一件事兒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?

要是依著陳福生的意思, 他們家被雷劈都是活該,他們幹的就不是人事兒,被雷劈了也能讓他們漲漲教訓。

然而他到底是生產隊隊長,這麽多社員的眼睛看著呢,他哪裏能說著封建迷信的話?這不是擎等著要人去檢舉他嗎?

這麽想著,陳福生看了一眼門外面圍著的這些社員們,朗聲開口說道:“看來你們家是遭了雷劈,好在人沒事兒,這是最幸運的,你們家毀的是堂屋,其他的房子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,火已經滅了,現在已經沒什麽危險了。”

話說到這裏,陳福生話鋒一轉,接著說了下去。

“好了,看在你們受了驚嚇的份上,今天明天你們不用去上工了,好好在家處理一下房子的事情,就這樣吧,我們先走了。”

陳福生覺得自己的安排沒毛病,這是天災,誰也想不到會發生的,他給他們兩天假期,工分照常記著,也算是全了一份心意。

然而他覺得自己做得沒問題,張鐵梅卻並不這麽想,眼瞅著陳福生就要離開了,張鐵梅往地上一坐,又拍著大腿嚎哭了起來。

“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!這是有人陷害我們!老天不公啊,你怎麽不降一道雷劈死我?”

張鐵梅的意思十分明顯,就是有人詛咒他們,故意害薄他們。

陳福生還沒有說話,田廣大已經看不下去了,他上前一步,動作粗暴地將張鐵梅從地上給拽了起來。

“哭什麽哭?你還不夠丟人現眼的?你要是在這麽作下去,就給我滾回家去!”

平常張鐵梅在家怎麽作都沒有關系,可是現在不比平常,他們家被雷劈了,外面的人又都看著,她在鬧下去,還讓不讓他們做人了?

以為這是傳說故事呢,要是真有人詛咒,天雷不劈他們劈房子?

而且這天雷跟旁的東西能一樣嗎?以為雷跟棍子似的,指哪兒打哪兒啊?

被狠狠訓斥了這麽一頓後,張鐵梅閉上了嘴巴,不敢繼續嚎下去了。

她要是繼續作,田廣大可是真會打人的。

陳福生原本都準備好好敲打敲打田廣大了,不過現在看張鐵梅消停了,他也就沒有繼續教訓張鐵梅了,而是看了田廣大一眼,開口說道。

“廣大啊,不是我說你,這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,平常小事兒你聽女人的也就算了,但是大事兒上你可不能犯糊塗,這女人頭發長見識短,拿捏不住分寸,你可得好好管束管束她,要不然鬧出事情來,不好收場不說,你也要跟著丟人現眼,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
田廣大知道陳福生這是對自己不滿,想要借著這件事情來敲打他的,但是他也說不出旁的話來,這事兒本來就是他的不對,是他沒有管住自家的老娘們兒,活該挨說。

外面看熱鬧的人都還沒有散去,全都聚集在外面看他的熱鬧,田廣大甚至都能聽到他們的議論聲,他只是聽了一兩耳朵,就臊得不行,恨不能在地上挖個洞鉆進去。

若是他們家占便宜了,人家說說也就說說,他也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,可是現在的問題是,他便宜沒有沾到,又要被人奚落,他哪裏能受得住?

好在陳福生也知道見好就收這個理兒,若是真把人給逼急了,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兒來,話點到為止,他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了。

“行了,都散了吧,該忙的忙,該上工的上工,要是光想著瞧熱鬧,今兒的工分可都不給你們記了。”

陳福生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了這麽一句,圍觀的社員們聽了這話後,立馬作鳥獸散,沒有繼續圍觀下去了。

不過在上工的路上,相熟的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,談論著田廣大家的事兒。

“我活了三十幾年,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誰家被雷給劈了的,他這要不是做了壞事兒遭了天譴,我的頭割下來給人當尿壺。”

“是啊,這雷公爺是天底下最公正的神,專管不平事兒,要不是他們家做了孽,能遭雷劈嗎?”

“你可小聲點兒吧,這啥年月了,哪裏能有什麽神神鬼鬼的?都是假的,甭聽人胡咧咧,他家就是運氣不好,才被雷劈了。”

“那怎麽雷只劈他家不劈別人家?”

說著說著,他們說不到一塊兒去,便爭吵了起來,左右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,誰都爭不過誰。

不過大家夥兒的認知其實都差不多,覺得雷劈了這田廣大家,一定是因為他們做事兒不地道,像是這樣子的人家,以後還是少來往一些,要不然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被他們給坑了?

田廣坤和王文芳也在人群之中,他們是跟著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,結果就看到了這樣子的事情,王文芳這心裏可是暢快得很,走路的時候腳步都比之前輕了許多。

但是田廣坤就不一樣了,看到自家大哥家遭的事情後,他心裏有些不落忍,臉上不由得便帶出了幾分來。

到底是親兄弟,一個娘奶大的孩子,這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,掰扯不斷的,平常鬧鬧騰騰也就算了,這人家真遭了事兒,他這心裏也不痛快。

王文芳走了一會兒後,察覺到自家男人磨磨蹭蹭的,走路的速度慢了許多,就跟那蝸牛爬似的,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,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後,王文芳的心裏有些不太痛快。

她的腳步慢了下來,很快就與田廣坤並肩而行。

看著自家男人那愁眉不展的樣子,王文芳氣不打一處來,她的手伸了過去,放在田廣坤的腰上面,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,狠狠地擰了一把。

腰上的軟肉被擰,田廣坤疼得臉都扭曲了起來,他揉著自己腰間的如俺肉,愁眉苦臉地看著王文芳,小聲說道:“你幹啥呢,我肉不是肉啊,你下那麽大勁兒做啥?”

王文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沒好氣地說道:“你說我擰你做啥?你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?你說說你,你讓我說你什麽好?你大哥遭了事兒,可把你給愁壞了,你怎麽不想想,你遭了事兒的時候,人家是個啥態度?”

王文芳一直都知道,自家男人是個心軟的好人,這好人總是見不得人家受苦,忍不住慘念別人。

沒壞心腸不是什麽壞事兒,至少不做惡人,不會給家裏招災惹禍。

但就算是好心,那也要有個度,要是過了度,那可就成爛好心了。

“廣坤,我知道你在想啥,不外乎是覺得你家大哥遭了難,覺得他可憐,認為他以後的日子不好過,但是你也不想想,你爹媽貼補了他那麽多,他家的兩個兒子也都成了年,田虎和田海都老大不小了,能當壯勞力用了,他們家一年賺的工分可比我們家強。”

見田廣坤不說話,王文芳又繼續說了下去:“而且張鐵梅的娘家兄弟也多,對她這個小女兒也疼得緊,多少也會貼補她一些的,再怎麽樣,人家的日子都比咱們家好過,咱們家甜甜出事兒的時候人家慘念過咱們嗎?偏生你有個菩薩心腸,見天地慘念人家,人家怎麽就不慘念慘念你呢?”

這話說得不大客氣了,自家男人自己知道,一個炕頭上睡了這麽多年,撅個屁股都知道他要放什麽屁,要是不把話說重一點兒,他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呢,慘念人家前先想想自家是咋回事兒。

自己家嘴都快糊不住了,還操心別人家,這不是善良,這是傻,腦子裏面的筋不夠了,才去想著別人家的日子。

“管好咱們家那一畝三分地就成了,你信不信,回頭你爹媽就能去貼補他,指不定還要來我們家搜刮著去貼補他們呢,你爹媽啥樣子人,我可清楚得很,我話給你放這兒,你逢年過節孝敬你爹媽,這事兒我管不著,禮數上咱們該走的,但是旁的事情,你半點不許插手,聽見沒?”

王文芳還是給田廣坤留了面子,說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大,這話就只有他們兩口子能聽得著。

田廣坤被王文芳念叨的頭大,他還沒怎麽著呢,就是慘念慘念他大哥,都沒打算做啥子,就被自家婆娘念叨了這麽多,要是真做了啥事兒,指不定念叨成啥樣子呢。

“行了,你可甭說了,我都曉得,該做啥做啥我心裏有數,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罷了,也不會做啥子,算了算了,別想這事兒了,咱們說點兒別的。”

王文芳也是見好就收,男人都這麽說了,她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,轉而說起別的了。

“你說田廣大他們家被雷劈是不是因為今兒做的事兒太過了,老天給他們懲罰了?以後他們會不會夾起尾巴做人?”

田廣坤:“……”

說好這事兒過去翻篇兒了呢?這叫過去了?這還有完沒完了!

然而看著自家媳婦兒那興致勃勃的樣子,田廣坤也不敢說什麽敗了她的興,吭哧拉歪地憋了半天,這才開口說道:“那啥,也許只是巧合而已……”

王文芳白了他一眼,不過看在這是他大哥家的份上,八卦了量最後,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。

卻說人都離開了之後,田廣大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,心裏面還是有些氣不過,看著哭喪著一張臉的張鐵梅,他將所有的火氣兒全都發洩到了張鐵梅的身上去。

“你個敗家老娘們,你不坑害死我你就不甘心是不是?我是造了啥孽我娶了你這麽個敗家玩意兒,你是非讓我們家成了全生產隊人的笑柄才甘心是不是?”

說著說著,田廣大還是不解氣,他瞅著張鐵梅那張喪氣臉就覺得敗興,直接就揮舞著拳頭沖了上去,他打著主意要將張鐵梅狠狠地揍上一頓,好消了他心頭之氣。

然而張鐵梅也不是那種悶頭被打的主兒,挨了兩拳頭之後,見田廣大仍舊不解氣,似乎還想要繼續打下去,她也來了火氣兒,跟田廣大撕打了起來。

張鐵梅生得是膀大腰圓,她常年幹農活兒,手上也有一把子力氣在,雖然打不過田廣大,但是也不會讓他占了多少便宜去。

夫妻二人打得熱火朝天,在院子裏面滾來滾去,兩人的模樣都狼狽不堪,而屋子裏面的田草看到這一幕後,將自己的身體往角落裏縮了縮,更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。

今兒這事兒說白了都是因她鬧起來的,現在田廣大和張鐵梅都還沒有想起她來,但是難保之後他們冷靜下來後不會找她的麻煩。

田草心裏不斷祈禱,希望他們打著打著就把她給忘了,千萬不要想到今兒的事兒都是因她而起的。

然而這世上的事情,基本上都是怕什麽來什麽,田草心裏的祈禱沒有奏效,那夫妻二人撕扯了半天,終於想起了她這個罪魁禍首來。

兩口子沒有繼續再打下去,反而折了根棍子沖進屋子裏來,將田草從屋子裏拖了出去,舉起對著她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。

“都是你這個喪門星,要不是你能惹出這麽多事情來?我讓你胡說八道,我讓你胡編亂造!看我不打死你……”

田草被打得嗷嗷亂叫,手緊緊地抱著頭,壓根兒就不敢往外跑。

張鐵梅打紅了眼睛,要不是最後田廣大攔著,田草能被她活活給打死了。

“行了行了,差不多點兒得了,她還小呢,你糟踐她做什麽?說白了都是你的錯,你拿她撒什麽氣兒?”

氣兒沒撒成,結果自己又挨了一頓罵,張鐵梅越想越生氣,她回了房間,往床上這麽一趴,嗷咾嗷咾地又哭嚎了起來。

田廣大聽著她尖銳的哭嚎聲,也懶得搭理她,看了一眼被打得渾身是傷的田草,去廚房弄了點兒大醬抹在了她的身上。

大醬裏面有鹹鹽,抹在傷口上可把田草疼得不輕,她吸溜吸溜地直喘氣兒,卻不敢說一句話。

爹媽正在氣頭上,她哪裏還敢鬧什麽?

田草遭了這麽大罪,她不恨自己的爹媽,反而把甜甜給記恨上了。

要是之前甜甜不胡說八道,她哪裏能受這樣子的洋罪?

而此時的甜甜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給記恨上了,她坐在自己家門口的門塹上,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直搖尾巴的大黃狗,滿臉為難地開口說道:“你找我也沒用啊,那天的甜瓜都已經吃完了,我家也沒有了,你朝我叫也沒有用。”

大黃狗蔫吧了下來,可憐兮兮地朝著甜甜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。

甜甜聽著它的叫聲,心裏也別扭得很,可是家裏面的吃食也沒啥了,她知道家裏的糧食緊張,人都勉強夠吃,又哪裏能給它吃呢?

“別說你饞了,我也饞了,但是家裏啥都沒有,我也沒法子給你吃,大黃你乖啦,以後我要是再摘到甜瓜,我拿給你吃好不好?”

大黃狗似乎聽明白了甜甜的話,嗷嗚嗷嗚朝著她叫了兩聲後,尾巴歡快地搖了起來,之後它將頭湊過來在甜甜的身上蹭了蹭,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跑遠了。

它的速度很快,沒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蹤跡,甜甜看著它一溜煙跑遠的背影,不由得搖了搖頭。

“沒吃的就不陪我玩兒了,還真是現實,算了算了,小人不記大狗過,不跟它一般計較。”

嘀嘀咕咕地說完了這番話後,甜甜轉身朝著家裏面走了過去。

甜甜回家之後,剛把家裏打掃一番,東西規整一下,就聽見外面傳來了撞門聲,她有些奇怪,邁著小短腿跑過去開門。

院門打開後,甜甜看到了撞門的家夥,原來就是剛剛跑走的大黃狗。

甜甜笑了起來,蹲下來看著大黃狗,笑瞇瞇地問道:“大黃,你怎麽回來了呀?”

大黃嗚嗚叫了兩聲,從甜甜旁邊擠了過去,到了院子裏面。

甜甜覺得有些奇怪,只是看大黃的嘴巴鼓鼓囊囊的,似乎塞了些什麽東西,她下意識地關上了院門,這才朝著大黃走了過去。

“你怎麽了?嘴巴裏面是什麽?”

甜甜剛說完,大黃的嘴巴便張開了,小心翼翼地吐出來四個白色的大鴨蛋。

甜甜:“……”

難怪剛剛它的嘴巴都張不開,原來嘴巴裏面塞了這麽多的大鴨蛋。

“大黃大黃,這是給我的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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